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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好意思,说了一些题外话,我主要就是想表达,我对采访报道是认真的,不能接受二手材料。”顾思南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收敛起方才那激情澎湃的模样,露出有些腼腆的清纯笑容,“我们还是开始正式的采访吧,不会耽误学姐你很多时间的。”

这会儿工夫,李云东还因为“非客新闻”的大名而脑髓震颤着,仿佛是遭到五雷轰顶,他根本分不清顾思南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,而相比之下,江书夏虽也心生动摇,但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姿态,她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台安详地躺在桌面上的数码相机,沉吟着开口道:“那你有准备采访大纲吗?来得毕竟比较突然,我心里总得有点数。”

一般官方性质的采访,都会准备一份采访提纲,根据提纲引导对象回答问题,而偷懒的时候,也会让采访对象提前准备好相应地答案,并根据实际需要进行内容修改,比如要求回答中体现出某些正向价值观,或者为对象提前准备一些打动人的金句之类的,而最后则会伪装成采访的模式,进行拍摄记录。

至于顾思南——

“我主张的是采访的真实性,希望被采访者能流露出真实的想法,而不是被我的采访大纲框死,只能给出一些照本宣科的答案。”顾思南轻巧地一转手头的钢笔,强调道:“以防误会我得补充一点,我是准备有采访大纲的,只不过全都记在心里而已,这是新闻从业者的基本素养。”

“好记性不如烂笔头。”李云东在一旁嘀咕道,而顾思南瞬间将钢笔指向李云东,指正道:“但钢笔头不一样。”

不愧是自称新闻从业者,自有一套抽象逻辑,李云东暗自评价道。

“既然你不希望照本宣科,那就容我稍微任性一点吧。”江书夏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,左手的小指、无名指与中指先后竖起,比出了代表数字“三”的手势,“三个问题,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,而且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,当我觉得问题不合适的时候,我会直接要求你更换问题,而连续更换三次也会抵消一次提问权,可以吗?”

江书夏顿了一顿,又是补充道:“当然,考虑到我的回答可能存在留白和偏重,你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提问延伸,是否符合要求我会判断。”

“原来如此,看来我要珍惜每一次提问权啊。”面对江书夏的要求,顾思南丝毫不露怯,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,她思忖着一转手上的钢笔,而后开口问道:“那么,第一个问题,您作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大神级网络作家,是基于怎样的心理和经历才走上小说创作这条道路的?”

江书夏有些意外地瞥了顾思南一眼,没想到还真有点正式采访的味道,不过类似的问题她不知在别处回答过多少次,因此轻车熟路地便答道:“我属于典型的文科偏科生,从小就喜欢玩各种文字游戏,也喜欢组织文字表达自己的想法,而从初中开始,我渐渐在‘笔谈会’论坛上发布一些散文和短篇小说——虽然现在这个论坛已经没落了,但当时还是国内最大的网络文学论坛,有很多人会在上面发布自己的作品,很合适用来入门。”

“这我有预习过,您当时用的笔名是‘书里没有夏天’。”顾思南接上话茬儿,而江书夏微微颔首,略显怀念地说道:“是的,不过早期我的投稿是以散文、杂文这类为主的,并没有写几篇小说。因为文笔还算可以,那个时候账号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。”

这当然是江书夏的自谦表达,事实上,她在论坛上发表的作品或辛辣尖锐,或美轮美奂,或含蓄内敛,或大开大合,文字运用之成熟,根本不像是初中生的水准,这才快速积累起一大批文字爱好者,而到她初中毕业的时候,已经是当时论坛上的头部作家之一,被冠以“苦夏大神”的头衔——毕竟从她的笔名可以看出,她本人并不喜欢夏天。

“那后来是怎么转型到小说创作的呢?”顾思南循序渐进地问道,手中钢笔也是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,做着记录。

“也不算转型吧,只是写久了突然意识到,同样是承载一个人的思想和理念,散文和杂文这类的载体太有限也太直白了。”江书夏食指指节一顶镜框下沿,说道:“一个文本必然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,我不喜欢一股脑儿地给别人灌输我的想法,所以相比之下小说更符合我的需求,它能承载更多的想法,也能让读者有更多的参与感。”

“但我听说您的小说创作之路起初并不顺利?”顾思南试探性地道。

“对,是事实。”江书夏有些无奈地说道:“小说对创意的要求比较高,需要天马行空的思维,但我可能太死板了,写的几部短篇作品评价都很一般,有个评价我印象很深刻——‘写得很好,但看不下去’。”

简简单单九个字,但对于当时年轻气盛的江书夏而言,无疑是有着巨大的打击的,更别提类似的评价还有很多,要知道,就连某些成熟的作家都无法忍受网络上的恶评,披上马甲与网友们疯狂对线,江书夏自然也因此而颓废过一段时间,怀疑自己根本不是写小说的料子。

“那您是怎么突破这个瓶颈的呢?”顾思南好奇道,而江书夏却意味深长地扫了李云东一眼,说道:“这涉及到了企业机密,恕我不能直言,我唯一能说的,就是我找了一个秘密武器。”

顾思南想了想,“是指专门训练了一个AI模型之类的吗?”

“这——”江书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,迟疑着沉吟了一声,说道:“我只能说有相似性,但具体是怎样,你应该是猜不到的,也没有必要猜。”

“好的,我明白了。”顾思南默默地圈起笔记本的一行字,并在旁打上问号,紧接着便是抬起头来,说道:“那么,第二个问题,有传闻您之所以成立新文学社,是因为和文学社的一位副社长有不可调和的矛盾,能说说具体情况吗?”

江书夏眉梢微微一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