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骄纵跋扈的许天宇面露茫然,生平第一次认识到无所不能的父亲竟还有无能为力的事情。

生平第一次与许天宇推心置腹,许阳并无长篇大论,而是点到即止。

留下许天宇一人,许阳独自走回琅琊军在城中的据点。

途中,狼牙营长林北山默默跟上。

许阳只是看了眼自己的爱将,“可知她是何来历。”

“那名女子擅使御剑术,想来是天门教燕宇座下弟子。”林北山回道,“极有可能是掌教亲传。”

“比你如何?”许阳一直知道林北山瞧不上自家儿子,所以自始至终都未质问他为何袖手旁观。

“披甲携刃,不足两成。”林北山直白道。

甲是金晶甲,刃是离火焚天刃。

“天门教。”许阳口中咀嚼着这三个字。既然在那位神秘女子手上折了面子,那便从其他地方讨回来!

“回琅琊后,传我军令,按照清理赤霞教暗谍的标准,把天门教的那些暗桩全部扫除。”许阳冷声道。

“末将有一事不明。”林北山疑惑道,“我朝西部三州历来与中廷三教互有渗透、纠葛极深,此次清扫为何有种撕破脸的征兆?”

若真是如此,那些潜伏在中廷三教的暗谍想必凶多吉少。

许阳嘿嘿笑道,“两口子关起门来干仗,总不想隔壁就坐在家里看笑话吧。”

林北山悚然而惊,却不敢再问。

“哪个军团执行清扫?”林北山问道。

“你狼牙营来做。”许阳深深看了眼自己的爱将,拂袖而去。

林北山躬身抱拳领命,看不清阴影之中的神色。

……

遥远的沧海之滨,西边的动乱远未波及到此。

没了国师宁皓的冲霄玉阁清净不少,除了偶尔传出的玉石碰撞声,便再无其他动静。

宁皓潜居沧海两百年,这里便安澜无波两百年。

被誉为东唐宝库的冲霄玉阁,就如一个只是照亮航船前行的灯塔。

位于沧海之滨的渔村经过世代休养生息,逐渐连绵成片、汇聚成镇,镇中有不少宗族势力都凭着打渔发家致富,手里握着不少条能够抵御海上风浪的大船。

每次出海,都能为族人带回海量鱼获,甚至还能捕获一些珍稀灵兽,转手卖给镇里的锦绣商行,便是一笔能够休渔数年的不菲进项。

这个名为【蓬莱】的镇子里,有一个韩姓氏族,与其他宗族只敢在近海里'刨食儿'不同,韩姓族人胆子大得出奇,常年到人之罕至的深海区域捕捞。

韩氏航船凡是出海,都是镇里津津乐道的大事,只是深海浪高风急,凶险万分,在海中航行数月,遭遇不测实在是家常便饭。

所以韩氏族中子弟长年不过百人,在蓬莱镇中算不上'人多势重'。

经过一番繁琐虔诚的祭天仪式,韩氏族长大手一挥,高如楼宇的雄伟航船便驶向沧海深处。

清河州大雪初霁,沧海州却晴空如洗,暖阳投于万里碧波之上,勾勒出一副绝美画卷。

海船之上的韩氏弟子,或是整理渔网,或是拉扯船帆调整航向,或是在甲板上擦洗渔枪。

虽有条不紊、驾轻就熟,但神情凝重,透着一丝肃杀。

船尾栏杆之上,一名年轻男子盘坐于上,看着逐渐远离的大陆,不停地打着哈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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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。

身后恭敬站着一名须发皆白老者,穿着金丝短褂,露出黝黑虬结的臂膀。

“老祖宗,这次?”

两甲子年岁的老人是一名归真境灵士,作为族长胞弟,全权负责出海渔猎,近百年来,不知经历多少风浪,且每次都能幸免于难,期间救下不少族中后辈。

名为韩商的老人族中威望之高,甚至不亚于自己那个作为族长的哥哥。

“【白海】渔猎是宁皓定下的规矩,十年一次,雷打不动。”男子打个哈欠,淡淡道。

“知道了。”韩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。

虽然韩氏宗族在蓬莱镇以深海渔猎闻名,但少有人知道韩氏为何执着于在凶险万分的深海刨食,要知道沧海广袤无垠,海产丰盈,稍稍远离海岸便可满载而归,完全不必冒此风险。

只有韩商和自己的哥哥知道,百年前若非此人于惊涛骇浪之中救下兄弟二人,也就没有今日之韩氏。

不仅如此,男人还传授二人灵诀灵术,暗中给予诸多扶持,让他们在盘根错节的蓬莱岛上站稳脚跟、开枝散叶。

对兄弟二人有再造之恩的男子,平日里少有露面,既不对韩氏宗族事物指手画脚,也不向他们索要什么,唯有一个要求——每十年前往【白海】一次。

男子行踪诡秘、来历神秘,有一点倒是直言不讳,那便是他经常戏称自己是帝座之下第一人——东唐国师宁皓的狗腿子,【白海】之行便是宁皓交给自己的苦差事。

百年岁月变迁,韩商只不过见了男子廖廖十余次,但他的相貌一如初见。

想来是修为通天,容颜不老。

盘坐栏杆之上的男子又打了两个哈欠,看着千万波澜起伏不定,却又千篇一律的海面,没精打采道,“宁皓这个王八犊子,自己跑到玉京逍遥自在,把爷爷丢在这里喝西北风。”

宁皓?王八犊子?

韩商眼观鼻鼻观心,噤若寒蝉。

“【白海】是真的冷啊。”男子再次抱怨道。

这句话却将韩商拉回了以往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回忆之中。

饶是自己早已晋升归真境,依然会时常梦到那片海域,恐怖而又充满绝望。

韩商思绪翻飞,浑然没有注意到男子在轻轻转动指间的戒指。

上面刻着一个【序】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