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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你承认?我是贾副书记亲自提拔的!”

“梁书记提拔都不作数,李会计投你的票了吗?贾云贵副队长举手了吗?贾云跃保管员点头了吗?田大记工员认可了吗?你人五人六的,站在人堆里不干活,象个地主家监工,专门贼眉鼠眼看大姑娘小媳妇,别以为我不知道:你就是骚公鸡一只,你的骚筋从你的蛋上,通到你脑门上,你要能干队长,我至少也是个大队副书记!”

“刘长根,别蹬鼻子上脸,小心那玩意儿把你炸了,虽粉身碎骨,却轻如鸿毛,你要是固执己见,我让大队基干民兵押你去三木公社,把你交给刘子凡书记,此刘非彼刘,八百年前也许你们是一家!”

“你以为大队民兵是你家家丁,民兵营长陈仲秋听你吆喝?要交也不能交给你,我信你不过!”

“那你交给谁?石云生?他要是眼一闭腿一翘,你是不是还要送到坟墓里?”

“不是不可能!一臣不保二主!”

“哟呵!你是岳飞几世孙?你要是改了姓‘岳’,我就信你!改是不改?去家问你大!我估计:老家伙一刟钩刨你仨窟窿,能耐得!”

当时,年仅十五岁的石桂梅正扎在人堆里干活,全身痉挛一下,象电击,她是石云生最小的女儿,是石云生掌上明珠,在她未能借前面哥哥姐姐们之势发迹之前,就是个地道的农民,后来发奋图强,成了一名主刀的医生,这种变故,是有原因的,她当时没有吱一声,闷头干活,谁说厚德只载物?也载人,三十二年之后,石桂梅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就在李宜忠身体上割来割去,且是李家花了大价钱,请人家割的,术后半年,一命呜呼,一口发黑的血喷在地上,象一朵紫花,特别绚烂,命数,无法抗衡。那种血色,暗红带黑,不用掺水,可以直接染在棺材上,锃明瓦亮。

“算啦!兄弟,给我个薄面子,他会杀你锐气祭旗,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灯!”贾福生脸儿贴着刘长根,“小人正得志!子系中山狼,得志更猖狂!”在他肩上拍一走开,声音太小,别人听不见,快走几步,笑笑,大声说,“李队长新官上任,这头一把火烧得太旺,烤人,给个台阶下呗!”贾福生素有“老狐狸”之称,是公认的贾云龙的谋士。

“他是不是省油灯,我也不用他照亮!”刘长根吐口唾沫。

贾福生笑眯眯的,走到李宜忠面前,贴着他的耳朵,小声说,“屁股还没把椅子焐热,要收拾人,也得等坐稳了江山!”

“你看石云生能不能逃过这一劫?你给我透个底!”李宜忠笑起来有些狡黠,那张粗糙黑脸,有一道狐光闪过。

“这事你不用问我,你本门里有李百通!”

“我和他对面不啃西瓜皮,他说我是乱世之奸臣,我能记他一辈子!石云生会不会是一棵还阳草?你这只千年狐狸,通读过《聊斋》,鬼鬼神神的事,你比李百通强!说说!”

“说不好,命数天定,你小子要淡定!要收放自如,别把自己锁死!”贾福生回过头,“长根,你也别拧巴,交给他,再说,也不是你从地下刨出来,怂人有憨福,说不定上头还能有个说法!听人劝,吃饱饭,顺坡下驴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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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给你!老贾,老狐狸,都说人面贵如金,今个儿这面子我给啦!”刘长根拾起地上手榴弹,腰一弯,顺地扔过去,李宜忠机警,要不然,炸不死他,砸一下完全有可能,跳蚤一样弹跳起来,手榴弹在脚下,栽个跟头。当年晚上,一向吝啬的李宜忠,拎着二斤点心,去看了重病中的石云生,他哪里是去看人,分明是探风,说些不三不四的话,送去了一道催命符,第三天傍晚,一天瑰丽的霞,让人看个不够,天生异相,石云生想想李宜忠的话,情绪激动,一口浓痰卡在嗓子里,象块砖,严丝合缝把喉咙堵上,象绳勒一样,眼睛睁得溜圆,脚蹬手刨而死,且死不瞑目。

熄亮不尽时,石家小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,一代犟人,走到生命尽头。这哭声在李宜忠听来,就象《义勇军进行曲》那样:铿锵有力! 他甚至哼起来,绊脚石终于搬开。然后,澎湃的激情,无法抑制,自己又唱又跳,“咱们工人有力量,嘿,咱们工人有力量,每天每日工作忙,嘿,每天每日工作忙……”天助我也,运气来了,山算个屁呀,如潮水,跃山而过!

李建木因为这个,后来确实风光过一段时间,据有关专家鉴定:这是一枚日式手榴弹,弦已经埋在土里烂断,盖也完全锈死,据说专家打开,分析其中成份,完全符合爆炸标准,李建木吐吐舌头,公社、县上都对其进行表扬,上过广播,登过报纸,照过相,钟吾县长孙东洋和鲁延年亲自接见,还一起在县招待所吃了顿饭,发了他一张盖有县府大印的奖状,俨然成了人物,风光一阵子。

1961年春上,李精妙去了趟十里集,拜见在十里集上混得风生水起李精伦,这是几代人的交往留下的恩惠,李精伦大些,自然是大哥,留了李精妙吃饭,酒热耳酣,李精伦就问起二小子的婚事,李精妙长吁短叹,李精伦拍下脑门,“二弟不必伤心,我想起来了:我一个战友有个女儿,生得倒是十分灵巧,模样我见过,那不能说是一等一人才,也是漂亮得没边,比李建木小许多岁……”

“你还是拉倒吧,成不了,我家那二小子,有个毛病,要不然也剩不下,早些年,我给他说过一门亲事,不说也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