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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段旧时光里的黄昏,再也回不去了。

楚月缓缓地转过了身,背对着权清皇,不愿再看这穷途末路的一幕。

权清皇是必死之局,周怜已经放弃了她。

与虎谋皮,就有着沦为兽王食物的危险。

当自身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刻,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。

“主子,你难过吗?”小黑问道。

难过?

楚月思忖了会儿。

她的内心,波澜不兴。

这天地崩塌之局,时刻得绷着一根神经。

她抽不出再多的精力,去为一个杀过自己的人而难过。

“哪有那么多的难过。”

楚月扯着唇,淡淡地回道。

她没有胜利的喜悦。

亦没有碾碎权清皇的快感。

只有陌路的平静。

仿佛是毫不相干的人。

……

“砰!”权清皇倒在了拓跋璇的怀里,充满期盼的眼睛,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,艰难无力地抬起眼皮,只为看清身长玉立在云端的那道身影,盼望着弥留之际能再看一次她的回首,正如那年的灰暗,她带着漫天晚霞脚踩着黄昏的光,从容又利落的,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。

然而!

没有!

不曾回头。

对权清皇的生死漠不关心。

从前权清皇病了一场,她都会守在身边照顾的。

会点一整晚的灯,为权清皇撰写出适合她的古武之术。

会在冬天来临时,风尘仆仆赶来,手里提着为权清皇买的衣裙。

……

权清皇泪如雨下没入了鬓发。

往日温馨如刀镌刻己心。

痛苦造就她躯。

痛苦毁灭她身。

她在悲苦之中诞生,在遗憾忏悔得不到原谅的崩溃之中油尽灯枯。

她虚弱抬起的手,始终是朝着楚月的方向。

想要抓住楚月的衣角。

但彼此离得太远,太远。

中间隔着太多的血恨。

她完全抓不住了。

惨白的手指只微微地颤动了数下,便无力如柳絮地垂落悬空。

眼角的泪珠如断线之玉掉出,眼皮阖了下去。

“这里,是古武一族。”

“小清皇,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。”

“蔷薇,别对她这么凶。”

“嗯不错,今天进步了许多。”

“……”

「大人,清皇会守护你一生的。」

「大人,我是独一无二的吗?」

「大人,去死。」

「对不起啊,姐姐。」

「我好痛啊。」

「对不起,对不起。」

「我知道错了。」

权清皇枯瘦干涸的身体,在她死亡之际,化作了黑色的雾,消弭在天地间。

伤口愈合恢复的拓跋璇跪在地上想要去留住散了的权清皇,却是什么都留不住。

她跪在地上,麻木如冰冷的石头,发愣地看着逐渐变淡的黑雾。

周蔷薇目光冷冽地看着那些黑雾,嗤笑了一声。

“你有说对不起的自由,但大人以及被你伤害过的人永远有拒绝你的权利。”

“你作恶多端,伤害亲近之人,杀了又杀,不曾有过片刻的手下留情。”

“凭什么,你得不留遗憾的离开这人世。”

“凭什么,你可以得到释怀?”

“你要遗憾死去,你要不得安宁才是啊。”

周蔷薇目光残忍地看着飞扬起来的黑雾,面庞露出了平和冷漠的笑容。

随即,再次搭弓拉弦,凌厉无情的射出了最后一箭。

箭闪流光,星奔川骛,电闪雷鸣之间就已疾驰到了权清皇躯壳化作的黑雾。

箭矢之火,燃起了漫天的黑雾。

点点密密的火光犹如满天星。

恰似新年夜里绽放的烟火。

周蔷薇重新背着弓,头也不回地转过了身,朝楚月稽首抱拳道:“回禀大人,叛徒权清皇已亡,挫骨扬灰,不得善终。”

楚月“嗯”了一声,这才回过身来,望向周蔷薇等人:“诸位,辛苦了。”

多年隐忍,卧心藏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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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悬一线,活如行尸。

直到今时今刻才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世人面前。

“皆为古武大业,且为铲除奸佞,末将不辛苦。”

周蔷薇作为战将之首从善如流回答道。

事事都为叶楚月。

字字不提叶楚月。

只怕门主大人会难过。

他们不是权清皇,没有过杀人诛心的极端,只希望大人眉间的皱痕能少一些,往后余生不说风平浪静只盼回回都能逢凶化吉,所见皆所愿。

一阵风吹来。

燃火的一粒黑雾,纠缠在了楚月的衣角。

楚月垂眸看去。

仿佛看到了权清皇对自己的痴缠。

头破血流也要一丝怜惜。

纵然是假的也能聊以慰藉,此生无悔。

楚月喟然,旋即抬手,云淡风轻地弹走了这一夜黑雾之火。

动作没有半点怜惜之情。

那纠缠在衣角的星星点点黑雾火,就像是坠楼的人,从云端高空往下湮灭。

箭矢火焰终将把她烧作灰烬。

这遗憾终究是要加倍。

就算是灰烬也还想去纠缠楚月,却再也没这个能力了。

只能灰落落的,独自葬身在万劫不复的地方。

“太狠了。”炎枭闷闷地说道:“这权清皇的满腔感情都给了她,将死之人,其言也善,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人死为大吗?竟连回眸都不给一个,人都挫骨扬灰了,还嫌晦气呢?”

“轰!”途径此处的罗鹤,猛地一脚踹到了炎枭的臀部。

差点儿把炎枭的尾巴骨给踹断。

炎枭四肢朝地摔了个狗啃,还吃了满嘴的泥。

他手脚并用爬起来,狼狈又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四处去寻,边寻便喊:

“谁?”

“谁啊?!”

“哪个小人踹的老子?!”

“……”

“别吵了。”罗鹤红袍裹身,戏谑地看着炎枭:“你爷爷罗鹤踹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怎么,踹你一脚你就破口大骂有辱斯文了,却也好意思指责武侯不曾怜惜有过血恨的仇人?”罗鹤嘲讽道:“按照你的话术,你竟敢恼羞成怒,还来质问小爷我,这不就意味着你炎枭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吗?还是个翻脸无情的狠人。”

炎枭被训得脑袋瓜子都在嗡鸣作响,一片空白,短暂的停止了思考。

罗鹤看似诙谐,注视着炎枭的眼眸,凛冽如寒,暗藏锋杀。

“二哥!”炎枭可怜巴巴的想要告状。

炎如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弟弟,幼年时期跟个糯米团子似得多可爱,长大后却长了一张令人生厌的死嘴。

“少说两句会死不成?”炎如殊喝道:“在场这么多人,你若没错,罗公子会踹你吗?”

炎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,随即泪眼汪汪地看向了远在云端的父亲大炎城主。

大炎城主却是来到楚月身边,血液沸腾,激动又狂热地道:

“想不到,武侯才是古武门主,又一次为我大地解了燃眉之急。”

“……”炎枭瞅着父亲不值钱的样子,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