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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重画一份。”他道。

宁祯:“……”

只差说“一团狗屎”了。

宁祯一向对自己的功课引以为傲,闻言面颊不由发烫。她想要装作很自然,偏偏脸不由控制发红。

像是当众被教授责骂。

“督军,您觉得有哪些不妥?”她稳住心神问。

盛长裕:“我不是专业的。你要是不愿意重画,我请旁人画。”

宁祯用力攥了攥手指。

她的内心告诉自己:快点求饶,答应他重新画,画十份、一百份给他挑。她又没经验,凭什么一次通过?被挑剔是很正常的。

可她的自尊心,一瞬间冲到了她舌尖,死死压住了她的喉咙。

那是她的功课啊。

可以骂她,别骂她的功课,它明明很优秀的。

宁祯愣是没回答。

她的沉默,让盛长裕的脸色阴沉了下去。

程柏升再次道:“长裕,宁祯画得挺好的。”

“督军府你住还是我住?”盛长裕冷冷问。

程柏升:“……”

“回去。”盛长裕站起身。

女佣把靴子送过来,盛长裕任由女佣服侍换了鞋,阔步出去。

外面天黑了,雨还没停,他就这么冒雨离开了摘玉居。

程柏升急忙去追,靴子才换了一只,另一只拎手里。

宁祯坐在餐桌前,不轻不重捶了下头。

曹妈在旁边伺候吃饭,听到了所有的对话。

她很懊恼:“都怪我,夫人。我不该劝您留督军吃饭的。”

“有个喜怒无常的上峰,已经够艰难的,咱们就别自责。”宁祯站起身。

腿有点沉,“收拾收拾吧,我去睡觉了。”

她上楼泡了个热水澡,曹妈又端了燕窝给她做宵夜。

两人简单聊了几句,宁祯还是觉得自己今日并未犯错,进退有度。

她下车时给他开车门了;她还给他换了干爽的鞋子和袜;她也留他吃饭了。

明面上的敬意,她都拿出来了。

“不是我的责任。”宁祯对自己说,“哪怕是图纸,我也没拒绝替他改。”

——我只是没立马答应去改。

做人有点格调,说不定更受器重。

“盛长裕要是因此迁怒我父兄,我立马去给他跪下,痛哭流涕向他磕头道歉。”

格调可以有;情况危急时,也可以没有。

宁祯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,又吃了燕窝,还把自己劝好了,睡了个舒服的好觉。

翌日早起时,宁祯还在想盛长裕。

她已经没什么情绪了,是单纯觉得,她和盛长裕之间毫无缘分。

每次他们俩关系稍微好转,就会有点什么事,急转直下。

父亲上次跟宁祯说:“……大不了我从他眼前消失。”

宁祯一直没想过这条路,因为父亲的功业建立至今不容易,放弃实在太可惜。

可想想,华夏如今战乱不断,国力羸弱,不是普通人能逆转的。如果报国无门,可以离开吗?

去南洋、去港城,都是很不错的选择。

“我娘家搬迁,我还做什么督军夫人?”

自然是跟着一起走,彻底从盛长裕眼前消失。

看不见宁家的人,他应该会高兴点。

这个念头在宁祯的脑海里,久久不散。

督军不好伺候、婆母更不好伺候,宁祯越发觉得当差艰难,她也想“请辞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