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幕间 物非人非（下） （2 / 2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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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这么一尝，她却愣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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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味觉，她尝不出食物的味道。
她的味觉早已经被各种传感器和探测器所取代，她可以直接分析出这些食物的成分，以及甜度，含盐量等一系列数值。但是，烙印在她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中，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加多少克糖，多少克盐。她所记得的只是一种味道，一种感觉，但现在的她，没有任何人类的感知···
艾丽丝的心中猛然多了几丝慌乱，就连恩佐都看出了艾丽丝的局促。不过他没有打扰艾丽丝，只是在门口，静静地看着她。
‘放盐的量···应该是这个数量没错···’
‘等等，我需要确定一下这个盐的品种，不同种的盐的味道是不一样的，需要放入的量也不同。’
‘···尝不出来，我只是记得各种盐的口味，但我并不知道，它们各自具体的成分···’
‘糖呢？不行···糖也一样，我记得口味，只是记得口味而已。’
艾丽丝的情绪又一次不稳定起来，但当她回头，看到以一种支持的目光，看向自己的恩佐时，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。
‘罢了，按照大概的记忆来吧···’
重新打理好自己的思绪，她将一份份餐点做好，拜托恩佐分别送到了其余队员们的手中。那七名新队员她都不熟悉，所以就按照正常的军灶来给他们制作了餐点。而埃文、艾蕾娜和恩佐的餐点，则是她根据自己的记忆特制的。
艾丽丝有看到，恩佐将属于埃文的那一份餐点——一块涂抹了干酪、撒了些盐颗粒在上的大列巴面包，以及一碗将牛肉炖得软烂、香气四溢的牛肉蔬菜汤，递给埃文的时候，这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奥斯维玛小伙，脸上闪现的那一抹光彩。
他接过这一份餐点，有些失神，泪光在他的眼角闪烁。随后，在恩佐的提醒下，他坐到了一张桌子前，开始进食。
那些新队员们都吃的津津有味，能在执行任务时期吃到精心烹饪过的饭菜，对于这些士兵来说，无疑是一种享受。
只是，艾蕾娜，埃文以及恩佐的神态却是各异的。
埃文在吃面包时还没有什么异样，但当他喝了一口牛肉汤后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差，再吃了一口牛肉，直接露出了嫌恶的表情。
艾蕾娜在尝了一口她的餐点后虽有所停顿，但还是继续进食了。至于恩佐，他是一副享受食物的模样，但艾丽丝可以看出，这顿餐点并不合他意——他享受的姿态是伪装的。
突然，埃文将仅喝了一口的牛肉汤倒入房间角落的废物桶内。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，惊到了房间内的其他人。
他脸色阴沉地走到艾丽丝面前，伸出手指，戳着艾丽丝的肩膀，声音冷漠。
“停止对队长行为的那些拙劣模仿吧，你这恶心的怪物。你永远都不可能，成为和队长一样的人。”
“是的，战争是残酷的，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意外。战争年代，不论是在盟军诸国内部，还是在帝国的领土上，令人发指，惨无人道的罪行时有发生。我见得多，见得很多了，队长也是一样，甚至队长经历了肯达尔的事件，他见识过比战场更加残酷的环境。”
“战争年代，人性可能会变得极其丑陋。但是，队长教导过我们，即便是战争年代，人类也应该有人类的底线。和平年代有和平年代的道德与人性，而战争，有战争的道德与人性。”
“队长一生都坚守着自己的人生准则，即便是肯达尔地狱的惨烈，都不足以扭曲他的心智，淡漠他的道德。他尽力保护着他可以保护的每一个人，他的身上闪耀着人类灵魂的高尚。而你，你根本不配和队长做比较，你再怎么模仿、学习他，你也无法真正认识到队长人格的高尚之处。”
“不，你甚至不是一个人，你当然不知道高尚所为何物了。和伊莱克那些放弃了人性的变态不同，你本就不是人类，你就是个怪物，从实验室中逃出来的怪物，帝国创造的野兽——‘食血人’，你根本没有拥有人性的资格。”
“别想着偷走属于队长的东西。”
艾丽丝怔在原地，她紧握着拳头，手指捏的发白。甚至指尖的利刃都在潜意识的引导下微微伸出，刺穿了她的指尖和掌心，使得鲜血从的指头缝隙中滴落出来。
埃文看到艾丽丝手上的异样，哈哈大笑起来，张开双臂，以极其戏谑的表情说道：“怎么，被我戳到痛处了？我再说一遍，你就是个怪物！你抢夺队长的东西未果，反被我羞辱，也是你活该罢了！”
“你都对三四岁的幼儿都下得去手，对我又有什么下不去手的？！”
“埃文，够了！”
这是恩佐的声音。
“哼···是不是很想攻击我，甚至是想杀了我？来啊！我不过烂命一条，早在五年前的那个大坝上，我就应该下地狱见鬼去了！是队长拼尽全力，才让我活到了今日。而现在，我把这条命还给他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！”埃文抽出自己的匕首，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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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埃文，够了，给我闭嘴！”恩佐冲上来，粗暴地拎起埃文的衣领，打断了埃文的攻击，并将他手中的匕首夺下，强行把他拖离了艾丽丝。
“恩佐！你这个**！队长拿命才救下了我们几个，你现在，居然能坐视一个卑劣的仿制品，来偷走属于队长的东西吗？！”
“行了，你又知道多少内情！你又懂些什么！你这冒失的蠢货！”恩佐捂住埃文的嘴，将埃文强行拖入了一个密室内，一记手刀将其打晕，并在走出的时候，锁上了密室的门。
艾丽丝抬起手，凝视着自己被利爪刺穿的手掌，心念微动，将利爪收回去。默默地向屋内的大门一边走去，靠在窗前，望着窗外的景色，陷入沉默当中。
恩佐和艾蕾娜对视一眼，艾蕾娜轻轻摇了摇头，示意恩佐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艾丽丝。恩佐也只能长叹一口气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。
目睹意外发生，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新队员们在大厅的桌子前面面相觑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。恩佐抱着双膝，低着头，坐在屋子的角落里。而艾蕾娜，就一直站在屋子中间的走廊上，处于艾丽丝与手术刀成员之间，手轻轻地搭在腰间的匕首上，紧盯着艾丽丝的一举一动。
刚才还因为美食而气氛融洽的补给点，经此一遭，顿时变得压抑起来，让人有些透不过气。
诡异的气氛维持了约半个小时，艾丽丝依旧靠在窗前，一言不发。艾蕾娜率先打破了僵局，向自己的队员下达了休息的指令。众人纷纷从桌前起身，取出自己的睡袋，准备休息。随后，她故作自然地走到艾丽丝面前，提醒艾丽丝也该休息了，并准备告知艾丽丝她打算亲自守夜的事情，却被艾丽丝提前抢过了话柄。
“你先去休息吧，我的精神和你们不同，我不需要休息，我来守夜。而且，我有额外的感知能力，我守夜的话，会更加安全。”
艾蕾娜张了张嘴，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，只能是点点头，拍拍艾丽丝的肩膀，留下一句答谢：
“谢谢，今晚就辛苦你了。”
补给点内陷入了寂静，除了众人睡觉时沉稳的呼吸声外，听不到任何声响。而艾丽丝则是专注于观察站点周围的情况，兢兢业业地执行自己的守夜任务。
待到天边的地平线出现一抹亮光，她察觉到那些休息的队员中，有些人的呼吸开始变浅，有了醒来的征兆。艾丽丝便从自己的背包里，取出一份牛皮纸袋——里面装有自己这一年以来打探到的，关于帝国的一些军事机密，可以由新手术刀小队，转交给他们的上级。
将文件袋放在桌上，艾丽丝看了一眼锁着埃文的密室，轻叹口气，推开补给点的门，走了出去。
‘他说的没错，我不是加百列，自然不配占有属于加百列的东西。’
‘永别了，加百列的老朋友们，希望你们前路无阻。’
艾丽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了。她轻巧的行动，似乎没有惊醒任何一个人。
‘只要战争还持续一日，他们这些执行敌后破坏任务的士兵，就一日生活在生与死的边际线上。要尽快结束战争，才能终止他们的危险行动，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。’
‘那么···下一个目标，必须得是德雷克了···’
艾丽丝的心中，已经有了关于未来的打算。
直到艾丽丝彻底远去后，补给点内的一个人，才小心翼翼地从睡袋中爬了出来。
是恩佐。
他一夜未眠，一直在装睡，而他的这种伪装，甚至连艾丽丝都骗过去了。
他走到桌前，拿起了艾丽丝留下的那封文件袋。
袋子的背面，熟悉的笔迹，还用夏语写着，‘祝君好运’。
半响，几滴泪水，打在了文件袋上，沾湿了写在文件袋上的那四个汉字，使字迹的笔墨扩散开来。
“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啊···你这混蛋···”